有朋友请吃饭，选择的是北京站附近一家颇为豪华的餐馆。入得门来，侍者引上三楼，只见灯火辉煌，环境相当雅致。入座后，主人点菜：龙虾、蛇、牛蛙，等等，一气点了七八种，价格都不菲。我过意不去，连说简单点。但主人盛情，只去掉了龙虾，坚持说蛇不可删，盛夏吃蛇，大有益处，非吃不可云云。这样，我也就同意了，客随主便嘛！
俄倾，侍者用筐送上一条活蛇，让我们验明正身。只见黑糊糊的一团，还在蠕动，确乎是活物。又俄倾，侍者送上蛇胆酒、蛇血酒各半杯，一红一绿，晶莹澄澈，当然是将先前那条蛇宰杀之后配置的了。据说，这两种酒能健身、清心、明目，同席耿君遂欣欣然小饮起来。再俄倾，侍者送上小菜一碟，黑油发亮的蛇皮碎块，点缀在绿意可掬的香菜之间，顿时勾起我的食欲来。
我从未吃过蛇皮，举箸尝了尝，觉得味道尚可，只是稍硬，不大嚼得动。问侍者，说是蛇皮就这样。接着，送上蛇块汤，只见白里透黑。问侍者，说是混有蛇血所致。一尝，味道颇咸，于是，向侍者提出，侍者说加点高汤就可以了。加完高汤，捞起蛇块，进口之后，却不大咬得动。其他人也大抵如此。略尝之后，再也不伸筷子。
何以然？我有点犯疑了。
我在广东、海南吃过几次蛇，每次都满意，觉得确是美食；在北京，此前则只有一次经验。那次，也同样咬不动。不过，那次点蛇的时候，侍者是作了说明的：冰箱里的蛇，搁的时间久了。这次，是否同样让我们吃的是积压物资呢？几天前，我从小报上看到一则消息，说是某些饭店，拿出让顾客验看的是活鱼活虾，而厨房里真正下锅的却是死鱼死虾。难道我们也中了调包计了吗？
果然，很快就得到证明，主人很认真，第二天给饭店经理去电话。经理承认，如果是新宰活蛇，不应该咬不动。
这使我很愤愤然了。送上活蛇，让我们验明正身；再送上蛇胆、蛇血，示人以刚刚宰杀的印象：但是，在进入主程序时却调包了。中国传统文化最讲究的一个“诚”字，不知道被扔到什么地方去了！
经商开店，当然要赚钱，但是，赚钱必有道，不能夹带任何虚诈。旧时的店堂里大都要贴上“货真价实，童臾无欺”八个大字，不知道今之经商者是否知道这一点？
故事后来的结局大体上还能满意。经理道了歉，邀请我们再去撮一顿，给他们一次改正错误的机会，半价优待……再去的那天，经理率侍者在店堂口恭迎，入座后再次赔礼，表示已以前事为例，教育有关人员云云。我严词批评他们前次的欺诈行为，但经理毫无愠色，连声感谢我们再次光临。那天上的菜，做得也分外用心。正在我们飞杯流觞之间，侍者赠送一人一张贵宾卡，同时送上意见簿。自然，我在意见簿上写了很好的意见，而且特别表扬了那位经理几句。不过，吃罢之后，感觉价格似乎贵了点。主人问我：“那天的蛇，理应赔偿而未赔；这次，虽说半价优惠，也并不很便宜。我们是不是又受骗了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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